《先秦散文·孟子·為神農(nóng)之言者許行》原文鑒賞
《先秦散文·孟子·為神農(nóng)之言者許行》原文鑒賞
有為神農(nóng)之言者許行①，自楚之滕，踵門而告文公曰②：“遠方之人聞君行仁政，愿受一廛而為氓③。”
文公與之處。
其徒數(shù)十人，皆衣褐④，捆屨⑤，織席以為食。
陳良之徒陳相與其弟辛負耒耜而自宋之滕⑥，曰：“聞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為圣人氓。”
陳相見許行而大悅，盡棄其學(xué)而學(xué)焉。
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曰：“滕君則誠賢君也;雖然，未聞道也。賢者與民并耕而食，饔餮而治⑦。今也滕有倉廩府庫，則是厲民而以自養(yǎng)也⑧，惡得賢?”
孟子曰：“許子必種粟而后食乎?”
曰：“然?！?br>
“許子必織布而后衣乎?”
曰：“否!許子衣褐”。
“許子冠乎?”
曰：“冠?！?br>
曰：“奚冠?”
曰：“冠素?！?br>
曰：“自織之與?”
曰：“否!以粟易之。”
曰：“許子奚為不自織?”
曰：“害於耕?！?br>
曰：“許子以釜甑爨⑨，以鐵耕乎⑩?”
曰：“然?！?br>
“自為之與?”
曰：“否!以粟易之?！?br>
“以粟易械器者，不為厲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豈為厲農(nóng)夫哉?且許子何不為陶冶，舍皆取諸其宮中而用之(11)?何為紛紛然與百工交易?何許子之不憚煩?”
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為也?！?br>
“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有大人之事(12)，有小人之事(13)。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14)。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天下之通義也。
“當(dāng)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泛濫於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谷不登，禽獸逼人(15)，獸蹄鳥跡之道交於中國。堯獨憂之，舉舜而敷治焉(16)。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禽獸逃匿。禹疏九河(17)，瀹濟漯而注諸海(18)，決汝漢(19)，排淮泗而注之江(20)，然后中國可得而食也。當(dāng)是時也，禹人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雖欲耕，得乎?
“后稷教民稼穡(21)，樹藝五谷(22);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圣人有憂之(23)，使契為司徒(24)，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敘，朋友有信。放勛曰(25)：“勞之來之(26)，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德之?！ト酥畱n民如此，而暇耕乎?
“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27)。夫以百畝之不易為己憂者，農(nóng)夫也。分人以財謂之惠，教人以善謂之忠，為天下得人者謂之仁。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與焉!(28)’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亦不用於耕耳(29)。
“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于夷者也。陳良，楚產(chǎn)也，悅周公、仲尼之道，北學(xué)於中國(30)。北方之學(xué)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謂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dāng)?shù)十年，師死而遂倍之(31)!昔者孔子沒，三年之外，門人治任將歸(32)，入揖於子貢，相向而哭，皆失聲，然后歸。子貢反，筑室於場(33)，獨居三年，然后歸。他日，子夏、子張、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強曾子(34)。曾子曰：‘不可;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35)，皓皓乎不可尚已(36)?！褚材闲U��舌之人(37)，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師而學(xué)之，亦異於曾子矣。吾聞出於幽谷遷於喬木者，未聞下喬木而入於幽谷者?！遏旐灐吩唬骸值沂氢?sup>(38)，荊舒是懲?！芄角意咧邮侵畬W(xué)，亦為不善變矣。”
“從許子之道，則市賈不貳(39)，國中無偽;雖使五尺之童適市(40)，莫之或欺。布帛長短同，則賈相若;麻縷絲絮輕重同，則賈相若;五谷多寡同，則賈相若;屨大小同，則賈相若?！?br>
曰：“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或相倍蓰(41)，或相什百，或相千萬。子比而同之(42)，是亂天下也。巨屨小屨同賈(43)，人豈為之哉?從許子之道，相率而為偽者也，惡能治國家?”
【注釋】 ①神農(nóng)：上古傳說中的人物。古籍中常與伏羲、燧人并稱為“三皇”。相傳，神農(nóng)曾制作農(nóng)具，教民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又曾嘗百草。春秋戰(zhàn)國時期，諸子多托古代圣賢以自重，當(dāng)時重農(nóng)學(xué)派便標(biāo)榜自己奉行神農(nóng)之言。許行：農(nóng)家代表人物，生平不詳。 ②踵：至，親自到。 ③廛：居住之所。氓：居住效野的百姓。這句的意思是：希望得到一處居室而成為(滕國)的百姓。 ④褐：粗麻布短衣。 ⑤捆：敲打的意思。編草鞋或麻鞋時要一邊編織一邊敲打使之平整牢固。屨(ju音巨)：草鞋。 ⑥陳良：楚國的儒士。梁啟超《先秦政治思想史》認為陳良就是《韓非子·顯學(xué)篇》中的仲良氏之儒。 ⑦饔餮(sun音孫)：熟食。饔：早餐。餮：晚餐。這里做動詞用，意思是自己做飯食。 ⑧厲：病，害。 ⑨釜：金屬制的鍋。甑：古代做飯用的瓦器。爨(cuan音篡)：燒火做飯。 ⑩鐵：指鐵制的農(nóng)具。 (11)舍：即“什么”，相當(dāng)于今日方言“啥”，意思是什么東西。一切東西之類。宮中：即家中。古時住所無論貴賤都叫“宮”，秦漢以后才專指帝王所居之處。 (12)大人：近似“君子”的含義，指有地位、有權(quán)勢、有道德的人。 (13)小人：與“大人”相對而言，指勞動者、卑賤者。 (14)率：引導(dǎo)。路：指奔走道路，無時休息。 (15)逼：危害。 (16)敷：遍，布。 (17)九河：相傳古代黃河自孟津以北，分為九條河道。據(jù)《爾雅·釋水》，九河之名是：徒駭、太史、馬頰、覆釜、胡蘇、簡、 、鉤盤、鬲津。 (18)瀹(yue)：疏導(dǎo)。濟：水名，出自河南濟源西，東流入海。漯(ta)：水名，在山東省朝城縣境。 (19)決：開鑿。汝：水名，在河南。漢：水名，源出陜西。 (20)排：排除阻塞。淮泗：皆為水名。淮：由河南經(jīng)安徽入江蘇。泗：源出山東。“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句，古今爭論最多，因為據(jù)鄒漢勛、肖穆等人考證，除漢水外，汝、淮、泗都不入江。不過孟子在此是申述禹治水之功，不必拘泥于字面。 (21)后稷：姓姬，名棄，相傳為周朝的始祖，帝堯時為農(nóng)師。(22)樹藝：種植，即栽培。五谷：稻、黍、稷、麥、菽之合稱。 (23)有：同“又”。 (24)契(xie)：人名，姓子，相傳為殷朝的祖先。 (25)放勛：堯的稱號。放，是大的意思，勛，指功勞。 (26)勞之來之：勸勉，慰勞。(27)皋陶(yao)：人名，相傳為虞舜時的司法官。 (28)“孔子曰”諸句：可能引自《論語·泰伯》，文字上有出入。蕩蕩乎：廣遠無邊的樣子。名：稱許，稱贊。與：相干，參與。 (29)亦：作副詞，只是，只不過的意思。 (30)中國：指中原地區(qū)。 (31)倍：背，背叛。 (32)治任;準備行裝。治：整治，收拾。任：負擔(dān)，指行李。 (33)場：指墳場、墳地。 (34)強：勉強。(3 5⑤秋陽：秋天的太陽。周歷七、八月，實為夏歷五、六月。秋陽實際上是夏天的太陽。暴：同“曝”，曬。 (36)皓皓(hao音浩)：光亮潔白的樣子。 (37)鴃(jue音決)：伯勞鳥。��舌，指說話快而難懂，如同鳥語。 (38)膺：擊退，抵御。這二句見于《詩經(jīng)·魯頌·閟宮》。 (39)市賈不貳：市場上的價格一致。賈：通“價”。 (40)五尺之童：指小孩子。古代尺短，五尺只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三尺多。 (41)倍：一倍。蓰(xi)：五倍。 (42)比：次。整齊一致的意思。 (43)巨屨：指制作粗糙的鞋。小屨：指制作精致的鞋。
【今譯】 有一個奉行神農(nóng)氏學(xué)說、名叫許行的人，從楚國來到腺國，登門求見滕文公說：“我這個來自遠方的人聽說您施行仁政，希望能到到一處住宅，當(dāng)您的百姓?！?br>
膝文公便撥給他住宅。
他的幾十個門徒，都穿著粗麻布短衣，靠打草鞋編席子為生。
陳良的門徒陳相和他的弟弟陳辛，扛著農(nóng)具從宋國來到滕國，說：“聽說大王實行圣人之政，那么您也是圣人了，我們愿意做圣人的百姓?！?br>
陳相見到許行，非常高興，完全拋棄了他以前所學(xué)的東西而向許行學(xué)習(xí)。
陳相見到孟子，轉(zhuǎn)述許行的話說：“滕文公確實是個賢明的君主;盡管這樣，他還是沒有懂得真正的道理。賢明的君主應(yīng)該跟百姓一道耕種來維持生活，自己動手做飯又管理國家。如今滕國有糧倉財庫，這是損害百姓來奉養(yǎng)自己，怎能算是賢君呢?”
孟子問：“許先生一定是親手種了莊稼然后才吃飯嗎?”
回答說：“是的。”
孟子問：“許先生一定是親手織布然后才穿衣服嗎?”
回答說：“不是的!許先生只穿粗麻布短衣?！?br>
孟子問：“許先生戴帽子嗎?”
回答說：“戴。”
孟子問：“戴什么樣的帽子?”
回答說：“戴白綢帽?！?br>
孟子問：“他自己親手織的嗎?”
回答說：“不是的!是用糧食換來的。”
孟子問：“許先生為什么不自己織?”
回答說：“因為會影響種莊稼。”
孟子問：“許先生用鍋甑做飯，用鐵器耕田嗎?”
回答說：“是的?！?br>
孟子問：“是他親手制作的嗎?”
回答說：“不是的。是用糧食換來的。”
孟子說：“農(nóng)夫用糧食換取炊具農(nóng)具，不能說是損害了瓦匠鐵匠;瓦匠鐵匠也用自己制作的器具來換取糧食，難道就是損害了農(nóng)夫嗎?而且，許先生為什么不親自燒窯煉鐵，什么東西都從自己家中取用呢?為什么要不斷地和各種工匠進行交易呢?許先生為什么這樣不怕麻煩呢?”
陳相回答說：“各種工匠的工作本來就不可能一面耕種一面去干啊。”
孟子說：“那么，難道治理國家就偏偏可以一面耕種一面去干嗎?官吏有官吏的事，百姓有百姓的事。況且，一個人生之所需，各種工匠的產(chǎn)品都是必備的，如果必定要自己制造出來才用，這是驅(qū)趕天下的人疲于奔命啊。所以說，有的人操勞心思，有的人耗費力氣;操勞心思的人治理別人，勞動力氣的人被人治理;被人治理的人供養(yǎng)別人，治理人的人被別人供養(yǎng)。這是普天之下通行的道理。
“在堯的時代，天下還沒有安寧，洪水縱橫流溢，泛濫成災(zāi)，野草樹木繁茂叢生，野禽猛獸滋生成群，五谷沒有收成，禽獸危害人類，中原大地到處是獸蹄鳥跡。堯為此憂慮，便選拔舜來負責(zé)治理。舜派伯益掌管火政，伯益使用烈火將山野沼澤的草木燒毀，于是鳥獸都逃跑躲藏起來。大禹又疏通了九條河流，疏導(dǎo)濟水、漯水，使它們流入大海，開掘了汝水、漢水，疏浚了淮水、泗水，使它們注入長江，從此中原地區(qū)才能夠耕種灌溉，人民才有飯吃。在那個時候，大禹在外治水八年，三次經(jīng)過自己的家門都沒有回去，即使他想種莊稼，辦得到嗎?
“后稷教導(dǎo)百姓耕種收獲，栽培五谷，五谷成熟了，百姓才能生長養(yǎng)育。做人有一定的規(guī)范，如果吃飽、穿暖、住得舒適而缺乏教育，那就和禽獸差不多了。圣人又為此憂慮，便派契擔(dān)任司徒，用人倫道德來教導(dǎo)百姓，——父子之間有血緣之親，君臣之間有尊卑之禮，夫婦之間有內(nèi)外之別，老少之間有長幼之序，朋友之間有真誠之信。堯說：‘要勸勉他們，安撫他們，開導(dǎo)他們，糾正他們，幫助他們，照顧他們，使他們各得其所，再進一步因勢利導(dǎo)地提高他們的道德修養(yǎng)?！ト藶榘傩杖绱藫?dān)憂，自己哪里有閑暇去種莊稼呢?
“堯把得不到舜這樣的人才當(dāng)作自己的憂慮，舜把得不到禹和皋陶這樣的人才當(dāng)作自己的憂慮。至于把一百畝地耕種得不好當(dāng)作自己的憂慮，那就是農(nóng)夫了。把錢財分給別人叫恩惠，把為善的道理教給別人叫忠厚，替天下百姓物色到賢才叫仁愛。所以說，把天下讓給別人容易，為天下選薦賢才卻很困難?？鬃诱f過：‘偉大啊，堯這位君主!只有天最偉大，只有堯能夠效法天，(他的德行)廣闊無邊啊，人們不知怎樣來贊美他!舜真是一位好君主啊，他的功績無比崇高，雖然擁有天下，卻好象與自己無關(guān)(并不以此為榮耀)。’堯、舜治理天下，難道是無所用心嗎?只不過沒有用在種莊稼上罷了。
“我只聽說過用中原的風(fēng)俗來教化蠻夷，卻沒有聽說過用蠻夷的風(fēng)俗來改變中原。陳良，本來是在楚國出生的，他喜愛周公、孔子的學(xué)說，由南而北到中原來學(xué)習(xí)。北方的讀書人還沒有能超過他的，他真稱得上是豪杰之士了。你們兄弟向他學(xué)習(xí)了數(shù)十年，他一死，就背叛了他。從前孔子去世后，他的弟子們守墓三年，才收拾行李準備回去，去子貢那里作揖告別，相對痛哭，都泣不成聲，然后才歸家。子貢又回來，在墓地蓋了房子，獨自又住了三年，然后才肯歸家。過了些時候，子夏、子張、子游認為有若的相貌跟孔子近似，便想要象侍奉孔子一樣的侍奉他，勉強曾子同意。曾子說：‘不行?？鬃拥钠返潞帽扔媒?、漢之水洗滌過，用夏天的太陽曝曬過，光明潔白得無以復(fù)加，(誰能跟孔子相比呢?)’如今許行這個說話象鳥一樣怪腔怪調(diào)的南蠻之人，指責(zé)先圣前賢的學(xué)說，你竟然背叛了你的老師而向他學(xué)習(xí)，這和曾子的態(tài)度多么不同啊。我聽說過(小鳥)飛出那幽暗的深谷遷往高大的樹木上，卻沒有聽說過離開高大樹木而飛進幽暗山谷的?！遏旐灐分姓f：‘應(yīng)該攻擊戎狄，應(yīng)該懲罰荊舒’。周公尚且要攻擊荊蠻狄夷，你卻要向他學(xué)習(xí)，也算是越變越壞了?！?br>
陳相說：“如果聽從許先生的學(xué)說，就可以做到市場上物價一致，城市中沒有人弄虛作假，即使是讓兒童去買東西，也沒有人欺騙他。棉布絲綢長短相同，價錢一樣;麻線絲綿輕重相同，價錢一樣;谷米多少相同，價錢一樣;鞋子大小相同，價錢也一樣?！?br>
孟子說：“各種東西的貴賤不同，是由物品的質(zhì)量決定的。有的相差一倍、五倍，有的相差十倍、百倍，有的相差千倍、萬倍。你要使它們的價格整齊劃一，那是擾亂天下。制作粗糙的鞋和精工細作的鞋都是一個價錢，人家難道肯干?聽從許先生的主張，不過是讓人們紛紛伙同起來弄虛作假而已，怎么能治理好國家呢?”
【集評】 清·趙承謨：心中有此一段妙理且不說出，先從他衣食日用、一身不能兼為者層層詰問，令無可回護躲閃，然后隨機駁倒。(《孟子文評》)
清·牛運震：八問參差離奇?！豆茏印穯柶稇?zhàn)國策》中詰辯文字俱似此。寫一狡猾犯人，機警問官，兩下機鋒如畫。(《孟子論文》)
清·王介山：“此是一篇大落墨文字，汪洋浩瀚，踔厲雄奇，真是前無古后無今，后世大家能得其似者，獨昌黎耳。(《孟子讀法附記》)
清·吳闿生：此乃大片段文字，一氣盤旋到底，淋漓恣放，最見孟子偉岸氣象。自篇首至“惡得賢”乃是設(shè)案，先將原委敘明，以下便可任情排擊，無所瞻徇。自“孟子曰”至“不可耕且為也”，詰難陳相，如飄風(fēng)急雨之驟至，其勢至迅急，卻是盡力盤旋;“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一句始將主意逼出，精神畢見。……“堯之時”以下連接數(shù)大段皆難并耕之說，氣勢如重山復(fù)嶺排迭壓下，又如江潮海浪復(fù)沓并至，不可抵御;而云雷鱗介珍怪之屬咸沒于其中。(《孟子文法讀本》)
【總案】 本篇選自《孟子·滕文公上》。其主要內(nèi)容是孟子對當(dāng)時重農(nóng)學(xué)派的批駁，反映了當(dāng)時各種學(xué)派的不同主張。
許行是農(nóng)家，強調(diào)絕對的自給自足，到滕國后有門徒數(shù)十人，而且原來信奉儒學(xué)的陳相見到許行后“盡棄其學(xué)而學(xué)焉?！笨梢娺@一學(xué)派在當(dāng)時還是有一定影響的。許行之強調(diào)絕對的自給自足，要求君主“與民并耕而食，饔餮而治”，可能是由于不滿當(dāng)時統(tǒng)治者的殘暴兼并和對人民的掠奪。但是這種主張顯然是不切實際，有礙于社會生產(chǎn)進步。
孟子在文章中先從人類最基本的生活要求談起，指出“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闡明商品交換、社會分工的必然性及必要性，宣傳自己的政見，并且批評陳相背棄師尊的行為。最后又批駁了許行關(guān)于一切物品同量皆同價的觀點，指出“物之不齊，物之情也”，產(chǎn)品質(zhì)量不同，價格自然也應(yīng)當(dāng)不同;如果象許行那樣硬要把它們拉平，是違背天理物情的。
在這里，孟子抓住對方觀點的要害，層層深入，步步進攻，咄咄逼人，充分揭露了許行之說的荒謬，鞭辟入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