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張朝柯

【作者簡介】肖泰·盧斯達維里(1172?—1216?)是格魯吉亞古典文學(xué)的優(yōu)秀代表，格魯吉亞文學(xué)語言的奠基人和享有世界聲譽的著名詩人。

關(guān)于他的生平，幾乎沒有確切的材料。傳說他自幼喪失父母，身為修士的舅父曾撫養(yǎng)過他。他的一生是在塔瑪爾女王統(tǒng)治時期(1184—1213)度過的。女王欣賞他的詩才，曾任命他做宮廷中的司庫。

相傳他寫過許多作品，比較著名的有：關(guān)于尊貴者約瑟的小說和對塔瑪爾女王的頌詩等；但是，流傳至今的僅有《虎皮武士》。這部史詩般的長詩充分表明：詩人受過良好的教育，對格魯吉亞和東西方各民族文學(xué)的造詣極高。長詩中既引用希臘文學(xué)家、哲學(xué)家的名言表達自己的見解，也借助波斯和阿拉伯的文學(xué)作品和人物形象增強藝術(shù)表現(xiàn)力；甚至還以中國的警句證明友誼的重要性。《虎皮武士》鮮明地顯示了詩人知識的廣博、思想的敏銳和才華的卓越。

詩人的文學(xué)成就，在格魯吉亞的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學(xué)者認為：格魯吉亞的古代文學(xué)大致可分為三個發(fā)展階段：第一時期(4—7世紀)，以神話、史詩和小說為主的世俗文學(xué)占主導(dǎo)地位；第二時期(8—11世紀)在基督教的統(tǒng)治下，教會文學(xué)日益發(fā)展，但世俗文學(xué)也深受人民的喜愛；第三時期(11—13世紀)，在格魯吉亞古典文學(xué)的鼎盛時期，文學(xué)上反基督教的思想傾向極為強烈，《虎皮武士》是杰出的代表。

在詩人的世界觀中，具有明顯的反對宗教的思想、否定命運的觀念和蔑視禁欲主義的因素。他對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持有同樣的反對態(tài)度，他認為：人的斗爭精神和積極行動是戰(zhàn)勝邪惡和命運的根本力量。堅貞專一的愛情和富有犧牲精神的友誼，是詩人特別強調(diào)的崇高道德原則。他反對封建割據(jù)，主張國家的獨立和統(tǒng)一，鼓勵各民族之間的友好互助，提倡開明政治，反對暴君專政。

詩人是位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他對宗教神學(xué)的唾棄、對人民疾苦的重視，對平等人際關(guān)系的一再提倡，對禁欲主義和宿命觀念的強烈反對，對個性解放的明確主張，使他成為歐洲文藝復(fù)興前的東方的最早的人道主義者之一。但是，他把封建制度視為永恒的、并沒有看到地主剝削的罪惡和封建統(tǒng)治的兇殘，反映了他世界觀的局限性。

《虎皮武士》，自問世以來，在700多年的時間里，對格魯吉亞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產(chǎn)生異常深刻的影響。盧斯達維里被譽為“詩的基礎(chǔ)”，成為后代景仰的“詩圣”和人們學(xué)習(xí)的楷模。同時，這部千古不朽的宏偉巨著已經(jīng)成為格魯吉亞文化傳統(tǒng)和民間習(xí)俗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虎皮武士》是孩子學(xué)習(xí)的課本，姑娘結(jié)婚時不可缺少的陪嫁，其詩篇成為婚禮上必唱的歌曲。盧斯達維里的詩句，在銀器上，陶瓷上和手帕上，隨處可見。民間藝人可以伴著音樂吟唱長詩中的名句；美術(shù)家和雕塑家常常從《虎皮武士》中尋找創(chuàng)作題材，使長詩的生命延續(xù)在新的藝術(shù)作品里。

在中古世界各民族的英雄敘事詩中，《虎皮武士》以其先進的思想內(nèi)容和卓越的藝術(shù)成就，獨占鰲頭，成為飲譽世界的千古名篇。在世界上，有各種語言的譯本，四處流傳，深受各國人民的喜愛。

我國人民在很早以前就熟悉、熱愛這部動人心弦的名著。其中譯本已達三種：1943年李霽野譯的、1944年侍桁、北芒譯的和近年湯毓強譯的。

《虎皮武士》，湯毓強譯，外國文學(xué)出版社1984年出版。

【內(nèi)容提要】阿拉伯的賢明君主羅斯杰萬，只有獨生女吉娜慶。阿夫坦季兒是個統(tǒng)帥的兒子，年輕的武士，對公主吉娜慶懷有愛情。羅斯杰萬年老，決定讓公主繼承王位，武士心里想：從此每天都可以和吉娜慶女王見面了。

當(dāng)羅斯杰萬和阿夫坦季兒騎馬馳向獵場比武時，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的外國騎士，頭戴虎皮帽，身穿虎皮衣，正在痛哭流涕。國王派人去請他，不知為什么，他不肯前來，并且打死了前去請他的士兵。這個跑掉的大膽的武士使國王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憂傷，日夜盼望能見到這個武士。女王找來了阿夫坦季兒，并說：

126 “武士，”姑娘說得親切而又彬彬有禮，

“你一直遠遠躲著我，這可沒有道理。

雖然今天的會面你也許會感到奇怪，

而我卻要向你傾訴我憂悒的心懷。

127 曾記否，不久前你曾和國王打獵比試，

在獵場上遇見了一個陌生的外國武士。

從那時起我就因為此人而痛苦流淚，

武士，你去把他找來，哪怕遠至天陲。

128 以前你雖然不能見到你的月亮，

但我知道只有我一個人在你心上。

你不斷地流淚，每逢春天更消瘦，

你的靈魂苦苦地追隨在我的左右。

129 武士啊，你為我服務(wù)有兩個原因：

第一，你是光榮的武士，有獅子的雄心。

其次，你已是一個聽從我支配的情癡，

我請你給我們找到這個素昧生平的武士。

130 我無比熱愛你，但我的愛情將更加強烈，

如果你在戰(zhàn)場上打敗那個可怕的豪杰。

但愿希望之花在我痛苦的心中開放，

雄獅啊!我將在寶座上迎接凱旋的猛將。

131 你去找他三年，一旦得到可靠的蹤跡，

你回來便算取得了最偉大的勝利。

如果找不到，我才相信沒有這個武士，

我就把永不凋謝的玫瑰花奉獻給你。

132 我的武士，我聲明：如果我嫁給別人，

即使這個人間的青年是太陽神的化身，

也叫我不能進天國，永遠跌入地獄，

你用短劍殺死我，也不對你怨恨叫屈。”

……

135 他們倆海誓山盟，情長意深，

知心的話說不盡，溫暖著兩人的心。

幸福的時刻到了，戀人如愿以償，

她微露的皓齒像珍珠放出閃電般的光。

136 他們坐在一起，微笑著擁抱親吻，

今日珠連璧合，兩個人難舍難分。

他說：“你的眼睛令人神魂顛倒，

卻往我的心中注滿雄獅的情操!”

阿夫坦季兒告別了自己的民眾，穿過整個阿拉伯，漂泊在異國，到處尋求武士的足跡，已經(jīng)快到三年的期限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虎皮武士。由于女奴阿絲瑪?shù)慕榻B，終于認識了虎皮武士塔里愛爾。他們初次相識，互相擁抱、親吻；這二人“好像是兩個太陽”，十分想象。他們“既然結(jié)為知己就不再考慮自己的安危，為了友誼挑重擔(dān)，雖萬死也不后悔”。

塔里愛爾對阿夫坦季兒講述了自己的經(jīng)歷：父親是印度的一個國王，稱臣于最高皇帝法爾薩唐，被封為總司令。父親死后，皇帝“讓我繼承父職，做全國的統(tǒng)帥”。皇帝的公主涅絲丹·達列姜在信中對我說：“契丹人應(yīng)該按規(guī)定向我們年年進貢，對他們的欺騙和誹謗為何寬容?”“我很早就想嫁給你，這是我的宿愿……去向契丹人宣戰(zhàn)，這是我明智的主張。到流血的戰(zhàn)場上去爭取榮譽和贊揚，何必淚灑玫瑰，不如以戰(zhàn)斗鞏固權(quán)利!”塔里愛爾在戰(zhàn)場上取得了勝利，給愛人涅絲丹捎回來頭巾和面網(wǎng)；她也把玉鐲做為定情之物送給了塔里愛爾。但是，不了解情況的皇帝卻把公主嫁給花刺子模的王子。塔里愛爾按照公主的主意，讓這異族王子死于自己的刀下。突然，公主又被人劫走，不知下落。塔里愛爾在尋找公主的過程中，幫助穆爾加然查的國王佛里登戰(zhàn)勝其不義的叔父，佛里登向塔里愛爾講述了關(guān)于涅絲丹的消息。這使塔里愛爾因找不到公主而陷于萬分痛苦之中。

阿夫坦季兒返回祖國，將這一情況報告給皇帝，他非常高興。女王也為情人的歸來，欣喜若狂。但是，為了同塔里愛爾的友誼，阿夫坦季兒還要第二次出走。他想要幫助朋友塔里愛爾去尋找愛人涅絲丹。

兩個朋友相見之后，阿夫坦季兒決心去找佛里登；佛里登贈給他財物、馬匹和奴隸，送他上路，尋訪涅絲丹。阿夫坦季兒終于了解到：著名商人烏欣的妻子法特曼曾搭救并保護過涅絲丹。但是，烏欣為了討好海王竟說出了被妻子庇護的美女，海王派人抓走了她。她用珠寶買通了看守的士兵，得以逃脫，然而又被抓到卡吉國，囚禁于懸崖之上的高塔中，并用萬余精兵把守。卡吉國女王準(zhǔn)備把她嫁給自己的兒子羅商。為了阿夫坦季兒，法特曼派遣會魔法的黑奴飛往卡吉國，告訴涅絲丹：塔里愛爾的好朋友前來幫忙，你即將得救。涅絲丹讓黑奴帶回給塔里愛爾的信：

1283 只有到了這時她才開始給癡情人寫信。

她的那些話至今仍令我們感到傷心……

她身陷囹圄，淚水撲不滅痛苦的烈焰，

遭到踐踏的玫瑰吐出珍珠般閃光的語言。

1284 “我的親愛的，我親手寫下了這行行血淚，

我用身體作筆桿，將我的憂傷化為墨水，

再將我們兩個不幸的心連在一起作信紙，

這上面寫下的每一個字都是對你的相思。

1285 我的武士，你看這世界對我多么惡劣，

難怪世上的圣賢把它稱為可怕的監(jiān)獄。

無論太陽怎樣照耀，我的生命卻為黑暗籠罩。

我離開了你之后，只不過還沒有死掉!

1286 可惡的世界，漫長的時間使我們互相分離。

親愛的，我已有很久沒有快樂地看見你。

我的心已為長矛刺穿，痛苦而又憂傷。

你未必能想象，你的女友有多么凄愴。

1287 我的愛人啊，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否還活著，

而我的軀體，我覺得已經(jīng)不再在生活。

但是我歌頌上帝，我聽到了塔里愛爾的名字，

無論是衡量歡樂或痛苦，我都用這一把尺子。

1288 你安然無恙，這又使我恢復(fù)了希望，

雖然我受盡創(chuàng)傷的心為你惶恐驚慌……

在離別中你形單影只，但不要把我忘懷，

我像培養(yǎng)鮮花一樣，珍惜對你的熱愛。

1289 我所經(jīng)歷過的痛苦，真不知怎樣敘述。

凡人都會驚奇，并且未必會相信我。

法特曼起初雖然從兩個壞人手中將我拯救，

可是現(xiàn)在令人傷心的悲慘日子又要臨頭。

1290 我的痛苦至今還不能使世界感到滿足，

它又要使自己的奴隸忍受巨大的折磨：

我穿過荒原時又落入卡吉人的魔掌，

命運毫不吝嗇地賜給我們這樣的恩賞!

1291 我坐在高聳入云的塔里，遠離所有的人。

只有一條地道通向我的斗室，它由石頭砌成。

兇惡的衛(wèi)兵日日夜夜在我的門外巡視，

誰想和卡吉人戰(zhàn)斗，就會被大火燒死。

1292 卡吉人非比尋常，殺人輕而易舉，

如果你匆匆趕來，在戰(zhàn)斗中死去，

我將如火鐮點著的火絨慢慢地燃為灰燼。

武士啊，你獨自幸福地生活吧，且硬下心!

1293 我的愛人啊，別以為我會失身于他人!

如果失去了你，我也就失去了整個人生。

我寧愿用利刃刺進充滿悲苦的心，

或跳下峽谷，也決不委身卡吉人的惡棍。

1294 我指著紅日發(fā)誓，月亮永遠忠于你，

即使是天上的三星，她也決不相依!

倘若我從窗戶跳進那高山的峽谷里，

請祈求上帝用翅膀?qū)⑽业撵`魂從谷底托起!

1295 親愛的，請你祈禱上帝拯救我的靈魂!

與地上的元素結(jié)合將使我悲痛難忍，

我要駕著輕巧的翅膀飛騰以獲得新生，

我將日夜看著你，光輝燦爛的太陽神。

1296 你是太陽的一部分，沒有你太陽不會發(fā)光，

你是它可愛的一宮，必然要融進太陽。

心里充滿光明，我將在陽光中看到你，

人間的生活太痛苦，與生命告別才甜蜜。

1297 我將靈魂托付給你，死亡并不令我恐怖。

我把你熱烈的愛情珍藏在內(nèi)心深處。

只要想起離別，烈火又會燃燒我的心臟，

愛人啊，在遙遠的他鄉(xiāng)別為我哭泣悲傷!

1298 我的武士啊，你最好率領(lǐng)大軍去印度。

我孤立無援的父親現(xiàn)在正被敵人圍住。

快去安慰病弱的老父，他因離開我們而痛苦。

請你記著我，不要忘懷我這以淚洗面的公主。

1299 我長期憐惜自己，如今抱怨已是多余的事情。

須知我們真誠向往的真理會使我們心心相印。

不久烏鴉將在我墳邊的樹林里悲鳴，

唉，我的生命值得你流淚，值得你憐憫!

1300 我的愛人啊，為了我你現(xiàn)在又起死回生，

我送給你面網(wǎng)的一角，它是稀世奇珍。

苦啊!希望的幻影已離開我們永遠消失，

七重天的巨輪轉(zhuǎn)過來向我們威脅!”

1301 姑娘寫完了信，心里充滿了悲傷。

為了給情人作紀念，她剪下一角面網(wǎng)。

揭去頭紗，露出發(fā)辮，姑娘顯得更漂亮，

睫毛似烏鴉的翅膀散發(fā)出沉香的芬芳。

阿夫坦季兒帶著涅絲丹的信，又回去與塔里愛爾相會，報告這一激動人心的好消息。他二人又去找佛里登，三人共同商量攻打卡吉國的辦法。三個朋友各率部隊奔向自己的戰(zhàn)場；終于消滅了卡吉國士兵，救出了姑娘。

塔里愛爾將卡吉國贈送給海王，為了表示感謝，海王“親自為他們的婚姻舉行了七天的歡宴”。佛里登又為他們的新婚舉行了八天的慶祝。

塔里愛爾又前去阿拉伯，為好朋友求情，請老王將女兒嫁給阿夫坦季兒。老王羅斯杰萬不僅同意他們結(jié)婚，而且還指著阿夫坦季兒向自己的部下宣布：“這是你們的君主，天意讓他治理我的國土。我冊立他為國君。”

當(dāng)知道印度老王去世，契丹入侵的消息后，三個朋友又迅速趕到印度，消滅了敵人。母后讓泰里愛爾和涅絲丹“坐在印度的王位上”“獲得了印度的七個寶座和全部領(lǐng)土”。于是，兩個朋友告別了塔里愛爾，返回自己的國家。

此后，“三位強大的兄弟都忠于自己的友誼：他們經(jīng)常相會，協(xié)力戰(zhàn)勝頑敵”；“他們做的好事像紛紛的瑞雪”。

【作品鑒賞】《虎皮武士》沖破了中古的傳統(tǒng)觀念贊頌了忠貞不渝的愛情、助人為快的友誼和誓除邪惡的英雄主義，突出地宣揚了：為友誼、為愛情而獻身的自我犧牲精神、反對宗教束縛強調(diào)個性解放的人道主義精神以及基于愛國主義的各民族互助團結(jié)的美好愿望。這使《虎皮武士》高出一切同時代的英雄敘事詩和騎士文學(xué)，在世界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阿拉伯的武士阿夫坦季兒是足智多謀、沉著穩(wěn)健和勇敢過人的貴族英雄。他最突出的性格特征是重視友誼、講究信義。由于意中人女王吉娜慶的勸說，他長途跋涉，歷經(jīng)艱險，四處尋找虎皮武士。找到之后，結(jié)為刎頸之交，成了親如手足的兄弟。為了朋友，他寧可遠離愛人，忍受相思之苦，到處漂泊，一心尋找涅絲丹。他對友誼的精辟理解，正如詩中所說：“忠實的朋友急人難，不顧自己的禍福。將心獻給心，愛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人人都會同情癡情人內(nèi)心的悲痛，我不能置之不顧，無情最難寬容!”在這種對友誼的忠誠中，充滿了忘我的、無私的助人為樂的精神。為了友誼可以犧牲愛情，友誼高于愛情的高度獻身精神，在當(dāng)時閃爍著無與倫比的道德光輝。阿夫坦季兒對友誼的忠誠，不僅洋溢著舍己為人的英雄氣概，而且體現(xiàn)了各民族友愛互助的理想。

印度武士塔里愛爾，正直忠誠，善良寬厚，勇武超群，敏感聰明，但也多愁善感。在他對涅絲丹的愛情中，擺脫了個人的情欲，充滿了為國家命運和民族利益獻身的英雄主義精神。正是由于涅絲丹的鼓勵：“契丹人如此囂張，大軍已逼近國門，去吧!愿上帝保佑你打敗他們!……我將為你日夜不安!啊!把你的心留給我，讓我的心跟你作伴!”塔里愛爾英勇殺敵，趕走侵略者，取得了勝利。他們的愛情是建立在愛國的基礎(chǔ)上的。

塔里愛爾在失去了涅絲丹之后，萬分愁苦，痛不欲生。他對阿夫坦季兒說：“讓我到陰間去會見姑娘……戀人失去了心愛的人，怎么能夠生存?”這種悲痛欲絕、近于瘋狂的憂傷，正是忠于愛情的自我犧牲精神的反映。

泰里愛爾和阿夫坦季兒之間的真誠友誼和生死與共的互助精神，不只是武士之間的友好交往，也體現(xiàn)了各民族之間友愛團結(jié)的愿望。

印度國王的獨生女兒涅絲丹·達列姜，美絕人寰，溫柔善良，堅貞頑強，敢于反抗，善于斗爭，是中古時期理想的貴族婦女。她始終堅守愛情誓言，身陷卡吉國囹圄般的高塔之中，卻依然捍衛(wèi)著愛情的堅貞。她在信中說：“我的愛人啊，別以為我會失身于他人!如果失去了你，我也就失去了整個人生。我寧愿用利刃刺進悲苦的心，或跳進峽谷，也決不委身于卡吉人的惡棍。”值得重視的是涅絲丹的愛情是以國家命運和民族利益為重的。她在信中說：“我的武士啊，你最好率領(lǐng)大軍去印度，我孤立無援的父親現(xiàn)在正被敵人圍住。”她的愛國熱情高于愛情，為了祖國可以犧牲愛情。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自我犧牲精神、不亞于須眉的巾幗英雄主義。

阿拉伯的國王羅斯杰萬，是開明賢德的君主，也是智勇雙全的武士。他善于治國，秉公執(zhí)政，憐憫人民，慷慨好施，愛護下級，君臣無間。禪讓王位的決定和想念武士的憂愁，都表現(xiàn)了對國家前途的關(guān)心。這個人民理想的國王形象，同印度國王法爾薩唐的專橫跋扈、違背諾言、不顧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恰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作品中的人道主義理想表明：盧斯達維里要比歐洲最早的人道主義者彼特拉克還早一二百年，是世界文化史上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的人道主義者。

《虎皮武士》是一部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jié)合的作品。長詩中的許多部分鮮明地反映了現(xiàn)實主義藝術(shù)手法，如：對印度國王法爾薩唐的描寫，真實地表現(xiàn)了兇惡暴君的本質(zhì)；對國王手下口是心非、信奉金錢萬能的大臣的揭露，對商人烏欣狡詐陰險、毫無信義的抨擊，都閃爍著現(xiàn)實主義光輝。然而，其浪漫主義特色更是十分突出。長詩中的武士，無論是泰里愛爾還是阿夫坦季兒，都使人感到浪漫主義特色多于現(xiàn)實主義因素。

《虎皮武士》在藝術(shù)形式上，也反映了卓越的技巧和創(chuàng)新精神。學(xué)者們認為：詩人突破了長詩傳統(tǒng)的常規(guī)韻律，“把兩種韻律——‘高音’(長音)和‘低音’(短音)詩，予以結(jié)合……他避開只用一種韻律所致成的單調(diào)”；“用這種新的文藝形式——長音和短音的諧和的交替——……達成一種特別的藝術(shù)效果”。詩行較長，每行16個音節(jié)，四行一段，每段有韻，富有音樂美。

長詩的語言，生動流暢，比喻恰切、優(yōu)美精煉。重視運用象征夸張的手法，具有扣人心弦的感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