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守令箴》原文注釋與譯文

五等封建^①，古今異宜。郡縣之制^②，百王同規。壤地磐牙^③，提封棋峙^④。大者一州，小則百里。有社有稷^⑤，有民有人。守令何職?職茲拊循^⑥。勸農課桑^⑦，宣條設教^⑧。偃風以德^⑨，從星惟好^⑩。毋營筐篋⁽¹¹⁾，毋急簿書⁽¹²⁾。悃愊之治⁽¹³⁾，歲計有余。莫高匪天⁽¹⁴⁾，而卑其聽⁽¹⁵⁾。莫愚匪民⁽¹⁶⁾，而智其性⁽¹⁷⁾。民不可掩⁽¹⁸⁾，天不可欺。一之不慎，而戚自詒⁽¹⁹⁾。稽古治效⁽²⁰⁾，嘉禾瑞麥⁽²¹⁾。勉能其官，紹休前跡⁽²²⁾

【注釋】

①五等封建：古代帝王把爵位、土地賜給諸侯，在封定的疆域內建立邦國。爵有公、侯、伯、子、男五等，地有百里(公、侯)、七十里(伯)、五十里(子、男)之別。及秦并六國，統一境內，遂廢封建而置郡縣。

②郡縣之制：秦始皇統一中國，廢除封建制，分天下為三十六郡，郡下屬若干縣。隋唐后，州、郡互稱。宋元設州府，至明而郡廢。清沿明制，郡或為府之別名，如杭州府稱杭郡。

③壤地：土地。指郡或縣所屬的土地。磐牙：磐互，互相勾連。《漢書》卷三六《楚元王傳》附劉向上封事：“兄弟據重，宗族磐互，歷上古至秦漢，外戚潛貴，未有如王氏者。”《注》：“磐結而交互也。(互)字或作‘牙’，謂犬牙相入之意也。”即犬牙交錯意。

④提封：指管轄的封疆。棋峙：象棋子一樣對峙。

⑤社：土地之神。稷：五谷之神。《白虎通義》卷三《社稷》：“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故封土立社，示有土地;稷，五谷之長，故立稷以祭之也。”

⑥茲：此。拊循：撫慰，安撫。

⑦課：督促。課桑：督促種桑養蠶。

⑧宣條設教：宣布設立教令。條教：條文，教令。多指地方郡守等地方長官所下的教令。

⑨偃(yan)風以德：以德教化百姓。《論語·顏淵》：“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偃：倒伏。

⑩從星惟好：指月從星之所好，喻君臣從民欲，潤澤百姓。從星，謂月球視運動進入箕、畢二星的天區。周秉鈞《尚書易解》卷三：“郭嵩濤《史記札記》卷四曰：‘月入箕則風，入畢則雨，風雨者，天之所以發生萬物也。而月從星之好以施行之。以喻宣導百姓之欲以達之君。《孔傳》以為政教失常以從民欲，大失經旨。’按郭說極是。此喻君臣之從民欲，當潤澤斯民。”

(11)筐篋(qie)：用竹枝等編制的狹長形箱子。《晏子春秋·雜下十八》：“厚取之君而不施于民，是為筐篋之藏也，仁人不為也。”《荀子·王制》：“故王者富民，霸者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富筐篋，實府庫。筐篋已富，府庫已實，而百姓貧，夫是之謂上溢而下漏”勿營筐篋，這里指的是不要營求中飽私囊。

(12)簿書：官符中的文書簿冊。

(13)悃(kun)愊(bi)：至誠。

(14)莫高匪天：沒有比天更高的。匪，通“非”。

(15)而卑其聽：而洞察下界最卑微之處。

(16)莫愚匪民：沒有比人民更愚蠢的。這種觀點與馬克思主義背道而馳。馬克思主義認為，卑賤者最聰明。

(17)而智其性：而其本性是聰明的。(18)掩：遮蓋，掩蓋。此處意為蒙蔽。

(19)戚：憂愁，悲傷。詒(yi)：通“貽”，遺留，送給。《詩·小雅·小明》：“自詒伊戚。”

(20)稽：考察。

(21)嘉禾：生長得特別茁壯的禾稻。古人視為瑞征。《論衡·講瑞》：“嘉禾生于禾中，與禾中異穗，謂之嘉禾。”瑞麥：多穗的麥。因其少見，古人多以為祥瑞之兆。

(22)紹：繼承。休，美。《漢書·武帝紀》：“深詔執事，興廉舉孝，庶幾成風，紹休圣緒。”顏師古注：“師古曰：休，美也。緒，業也。言紹先圣之休緒也。”

【譯文】

分封公、侯、伯、子、男五等諸侯，各自建立邦國的制度，適合古代，不適合今天。郡縣制度，是百代帝王相同的規范。各郡各縣所屬的土地，犬牙交錯。各自的封疆，像棋子般對峙。大的管轄一州，小的管一縣。有土地之神，有五谷之神，有人民。守令是什么職務呢?他的職務就是安撫。勉勵督促務農種桑，設立宣布教令。以道德感化百姓，從民所欲，潤澤百姓。不要營求中飽私囊，而使百姓貧困。不要急忙處理文書簿冊，而不干實事。以至誠來治理自己所管轄的地方，就會在年終結算時有盈余。沒有比天更高的，而老天卻能洞察下界最卑微的地方。沒有比人民更愚蠢的，而他們本性是聰明的。百姓不可蒙蔽，老天不可欺。一有不慎重的地方，就會自己給自己帶來憂傷。考察古代治理得成效好的，會出現嘉禾瑞麥。努力做好自己的官，繼承前代美好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