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穆子知楚公子圍有篡國之心

【原文】

虢之會[1]，楚公子圍二人執戈先焉[2]。蔡公孫歸生與鄭罕虎見叔孫穆子[3]，穆子曰：“楚公子甚美，不大夫矣，抑君也。”鄭子皮曰：“有執戈之前，吾惑之。”蔡子家曰：“楚，大國也；公子圍，其令尹也。有執戈之前，不亦可乎？”穆子曰：“不然。天子有虎賁[4]，習武訓也；諸侯有旅賁[5]，御災害也；大夫有貳車，備承事也；士有陪乘[6]，告奔走也。今大夫而設諸侯之服，有其心矣。若無其心，而敢設服以見諸侯之大夫乎？將不入矣。夫服，心之文也。如龜焉，灼其中，必文于外。若楚公子不為君，必死[7]，不合諸侯矣。”公子圍反，殺郟敖而代之[8]。

【注釋】

[1]虢（guó）之會：公元前541年，楚、魯、晉、齊、宋、蔡等國在虢地會盟。虢，古地名，今河南省鄭州市北。

[2]公子圍：楚恭王的庶子熊虔，當時是楚國的令尹。

[3]公孫歸生：蔡國大師子朝之子，字子家。罕虎：鄭國大夫，字子皮。

[4]虎賁：官名，王宮中衛戍部隊的將領。

[5]旅賁：諸侯出行時護車的勇士。

[6]陪乘：跟車的隨從人員。貳車：隨從的副車。

[7]死：固執，堅持到底。

[8]郟（jiá）敖：楚康王的兒子，名麋。公元前544年至541年在楚國執政。

【譯文】

在虢地舉行的諸侯盟會上，楚國的公子圍安排兩個衛兵拿著戈在前面開道。蔡國的公孫歸生和鄭國的大夫罕虎遇見叔孫穆子，穆子對他們說：“楚國的公子圍穿的服飾太神氣了，簡直不像是大夫，那架勢勝過國君了。”鄭國罕虎說：“有衛兵拿著戈在他前面開道，我對此也感到很奇怪。”公孫歸生說：“楚國是個大國，公子圍是楚國的令尹啊。有拿著戈的衛兵在前面開道，不也可以嗎？”穆子說：“這話不對。天子有虎賁之將，負責教習武功以保衛王宮；諸侯有旅賁，用來防御意外的災禍；大夫有貳車，用以預備差遣；士人有陪乘，供奔走時出力。現在身為大夫卻冒用諸侯的車服規格，大有篡國之心啊。倘若沒有那種心思，怎么敢用諸候的車服規格來拜見諸侯國的大夫呢？他今后不會滿足于當楚國的大夫了。車服，是內心的表露。好比龜甲，灼燒它的里面，外面一定會有裂紋顯現。如果公子圍不能成為國君，一定會死，不會再以大夫的身份會合諸侯了。”公子圍回國后，果然殺了郟敖并奪取了他的王位。